我小時候經常躡手躡腳回家，只為了不要激怒一個隨時會爆炸的大人。
很多事我早就忘了，但那種「忍住不要出事」的神經繃緊感，至今還深深留在身體裡。
Suzanne Vega 有一首老歌叫《Luka》。她唱：
“If you hear something late at night
Some kind of trouble, some kind of fight
Just don’t ask me what it was.”
那首歌我每次聽都像被釘在原地，彷彿她唱的不是 Luka，而是童年的我。
在那樣的環境裡，乖，不是優點，是求生本能。
你學會了隱形、壓抑情緒、觀察氣氛、讓自己「不要再出錯」。
因為你知道，一個眼神、一個聲音，都可能引來風暴。
也因為這樣的經驗，我對「乖小孩」這三個字產生極大的反感。
我甚至無法聽劉德華那首《乖小孩》，光看到歌名就想逃走。
因為那不是溫柔的稱讚，而是一種控制的語言，是把孩子的情緒勒死的枷鎖。
我曾在職場遇過一位男同事，被公司要求去菲律賓出差五天，全家甚至連阿公都出動到公司找主管，說「這是金孫，太危險了不能去」。
而我，一個女孩子，當年被公司派去中國兩年，我媽卻一點都不擔心。
那一刻，我才真正理解，什麼叫做「沒人把你當寶貝」。
所以當我長大後，我再也不想討好、不想忍耐。
有一次旅行，我獨自跟團去南法，遇到一位旅伴很愛黏我，要我幫她翻譯。
最後一天我試著把她甩開，她竟然翻臉大罵我，說我連三分鐘都不願意忍。
但問題是，為什麼我要忍？我又不是你請的翻譯員。
我們從小被教導要乖、要聽話、要溫馴、要吞下委屈。
但真正的愛，不該要求你放棄尊嚴、壓抑自己。
長大後我才懂，尊重自己，不是那種「你要忍耐、你要懂事」的假裝尊重，
而是你願意看見自己的情緒、承認自己的感受，並為自己的界線站出來。
也因此，我從來沒有要求我的貓弟弟要乖。
他調皮搗蛋、自由奔放，這些都讓我愛得不得了。
我愛的，是他靈魂的樣子，而不是他有多聽話。
我們不該再用「乖」來獎勵孩子的壓抑。
真正的溫柔，是允許一個人完整地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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